【唐晓翼】温唐《当风过境，我在原地》
Chapter4
【我似乎亲历了你的变化，从陌生到熟悉】
岁月静好。一切都那么令人心醉。
法国的冬天并不是很冷，普罗旺斯也一样。
他们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，一个月里，他们每隔一天就会来这里坐坐，出奇的默契。
自从那两人见面之后。
而我依然锲而不舍的当观众，这种说法可能不太正确。
但我真的收集到了很多情报……咳咳……尴尬了。
好吧，不瞎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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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莎来时，唐晓翼经常都到了。两个人见了面也不打招呼，就那么并肩坐着，很少说话。
但有时温莎也会说几句话，然后唐晓翼淡淡的回应。看似冷淡却让人羡慕，我分明能感觉到他们之间越发深厚的感情。
此时我才发现，他们之间的默契，是根本无法让人随意插足的。
温莎很多时候都会多带一件外套。因为法国的一月虽然不算寒冷，但也绝不暖和，而唐晓翼总是穿着一件白色风衣。温莎总会动作熟练的替他披上，就好像之前已经做过了千百遍，深深刻印进了骨子里成了习惯。
而这时唐晓翼的琥珀色眼瞳会带着小小的迷惘望向他，两个人的瞳孔里只有彼此，再无其它。
“我都不怎么冷的……”唐晓翼小声说。
“披上也好，防患于未然嘛。”温莎微笑，如冬日的暖阳，金发折射着柔和的光。
温莎不可能不知道。
唐晓翼现在的身体状况，又能活多久呢？漠视冷暖也是很正常的。温莎却总会习惯性又刻意的去忽视它。
温莎……大概还抱着希望，唐晓翼会恢复记忆的希望，唐晓翼会痊愈的希望。
坚强的人总是这样的，即使飞蛾扑火，也会尽最大努力去争取那渺茫的希望。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可能成功。
唐晓翼不会排斥温莎的温暖，他现在最需要的，便是这样的温暖。唐晓翼很享受，他喜欢这样的感觉。他总会觉得温莎像是自己最亲近的朋友一样，会不由自主的心安。他也不止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过温莎这个名字。但他却并不觉得人们口中的温莎就是眼前的这个温莎。
因为人们说的温莎，冷漠而不近人事，高傲且不顾他人感受。而且，最重要的是，据说那个温莎很早以前就死了，死因并没有人告诉他。他也无从知晓，因为那个温莎根本没有存在他的记忆里，那个温莎于他，不过陌生人。
而眼前的温莎，永远那么温柔，他的金发里像是藏着永恒的阳光，实在不能让他和那个温莎联系起来。
再者，不会有人想让他知道，那个已经“死去”的温莎就是眼前的这个温莎。褪去了无情外表的，真实的温莎。
各怀心思的两个人不可能知道，从此刻开始，命运的齿轮变动了方向。
本来不会再有交集的他们，在命运的指引下，重新相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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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觉得这样就很好。恬静而美好的梦境一样，但此刻的我们全然忘记了，再美的梦也会醒，面对着我们的，依然是残酷的现实。
而这个梦，不知道会持续多久。
现实总是残酷的，让人绝望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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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能看出来，尽管两人时常沉默不语，但都非常在乎对方。
唐晓翼的眼睛里，那双曾经不带感情和希望的眼睛里，有了少见的情绪。
是温莎为他披上衣服时的迷惘。
是温莎递给他一杯奶茶时的惊喜。
是温莎对他微笑时的留恋。
他变了，因为温莎，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。他身上开始留恋着阳光，眼睛里原本的绝望被柔和的光所代替。
他微笑时，光华流转。
Chapter5
【即使你一身污秽如刺猬，我也会伸手拥抱无忌讳】
2月14日，St.Valentine's Day.
也就是圣瓦伦丁节，也叫情人节。
虽然我被安放在偏僻的地方，但还是能感受到情人节所带来的甜蜜气氛。
连空气里似乎都溢满了玫瑰花的馥郁芳香。
我看了看眼前的花田，薰衣草，一片淡紫色，令人心安。
我知道，薰衣草的花语是--等待爱情。它不似玫瑰花的热情奔放，但它总是等待着，年复一年，日复一日。等待着属于它的，恬淡的爱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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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晓翼接过温莎手里的奶茶，轻声说了声“谢谢”，然后坐了下来。
依然是熟悉的一阵沉默。他们总是这样，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。
唐晓翼将奶茶杯凑在唇边，杯里飘出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，也模糊了他眼中的世界，朦朦胧胧，极不真切。
“唐。”身边的人突然开口。
唐晓翼把头偏过去，眼里的温莎也是模糊的，把杯子放在腿上，温莎的脸才重新变得清晰起来。
“你之前……一直在哪儿？”温莎似乎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。
不过温莎的问题太过模糊，唐晓翼没太明白，思索了一会儿，还是回答道：“我来法国之前，一直在唐人街，多伦多的唐人街。”
“原来……怪不得……”温莎低喃道。
“怎么了？”唐晓翼有些疑惑，温莎的语气听起来很奇怪……
“没怎么，有时间给我讲讲唐人街的事吧，我都还没去过呢。”温莎笑笑，掩饰性的那种，眼里染上了小小的苦涩。
唐晓翼看不懂，也抓不住脑海中飞掠过去的画面，所以只能保持沉默，好一会儿才说：“好啊。”
“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或者……想做的事，想去的地方？”温莎笑着问，他不想放手。
唐晓翼歪了歪头，他想要什么呢？
摆脱渐冻症？变成健康人？
……生或死，他并不在乎。
名利，权势，地位？
……他向来不需要。
他想要什么呢？
他留恋这个美丽的世界不假，他喜欢冒险，他喜欢挑战极限，他留恋在顶峰上无限接近蓝天的感觉，他留恋沉如深渊的星空，他留恋眼前无际的紫色花海。
还有……
唐晓翼直直的望向温莎，眼里第一次有了坚定的神色。
你。
即便唐晓翼掩饰的再好，也躲不过温莎这个发小的眼睛。
“我想见我的队友。”说实话，唐晓翼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这一套说辞。不过温莎的敏感让他被自己带偏了，也就忽略了刚刚那坚定的眼神。
唐晓翼的队友，早就辞世了。他们都是绝症患者，尽管他们活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医生的预计。但现实永远那么残酷，曾经是唐晓翼心中信仰的队友，都不在了，永远的。唐晓翼也想过，到他们身边去。
但他还是没有，他要替他们活下去。
他还有好多事要做。
他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。
唐晓翼胡思乱想着，自嘲般的笑了笑。
温莎很担心，他也自然认识唐晓翼的队友。
难道他想死吗？
温莎条件反射一样抓紧了唐晓翼的手，像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的稻草。
唐晓翼一惊，差点握不住奶茶杯，小心的将杯子放在一旁，转头就看见了温莎微微发白的脸。
“不要。”温莎低声说。
“嗯？”他在害怕？
“不要去找他们。”
“……”唐晓翼没回答。只定定的看着他，看的温莎心里发毛。照他没失忆前的脾气，早就扔下一个又一个唇枪舌弹了吧……
温莎不想失去他。
他除了他，一无所有。
即使他失忆了，他也不想失去他，重新来过就好了，那些不美好的回忆，统统扔掉就好了，只要他们重逢，一切都是好的。温莎确信。
“……好啊。”唐晓翼眯起了双眼，月牙儿搬般美好的笑眼里溢满了水汽。
很久没人，对他这样好了。至于过去，唐晓翼也并不是很在意。无论陌生或熟悉，温莎依然是温莎，而唐晓翼也依然是唐晓翼。
他似乎……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。他这样想。
温莎也笑了，随后变戏法般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到他面前。
是夹心巧克力，唐晓翼最爱的颜色和口味。
“情人节快乐。”
Chapter6
【你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到最后】
自2月14日以后，温莎和唐晓翼的交流比之前更多了一些。
但也仅仅一些而已。
他们依然会来这里呆坐，一起看夕阳和花田。而熟知唐晓翼嗜甜本性的温莎总会用各种甜点糖果把唐晓翼拐走。这让我有些不爽，只有此刻我才会羡慕那些自由的小鸟。温莎的总有各种各样的甜点可以拿来哄唐晓翼。听路灯说，那些都是当日发送的限量版。啧啧，果真是财大气粗。
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，他们为什么总是来这儿呢？如果是欣赏薰衣草……有很多地方的都比这里好得多。
刚开始我以为是唐晓翼住的医院要比这里近些，到现在看来也不太对。也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，唐晓翼的一个队友就埋在这里，埋在薰衣草之下。而这一片土地，当初就被唐晓翼和温莎买了下来。
眼睁睁看着自己亲近的人一个个死去，最后只剩自己。想想都觉得悲哀。
唐晓翼曾因为同伴们的离去而一度崩溃，所以他选择了忘记。
忘记了幼时星空下的约定，忘记了青梅竹马的陪伴，忘记了来自天空的信仰。忘记的轻轻松松，想再记起来却是难上加难。
不过，他不在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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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果……有一天，我走了怎么办？”这是唐晓翼第一次主动开口吧。那张年轻的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严肃。
“我找你。”温莎依然温柔的微笑着。
“嗯。”唐晓翼不做声了，却闭上眼睛轻轻靠在了温莎的肩上。正如多年前，两个同样失去父母的孩子成为彼此的依靠一样。
我看着相偎的两个人，有些心酸。
如果稻草人会流泪的话，我大概早已泣不成声。
蔚蓝的天，洁白的云，温暖的阳光下，一望无际的花海中，两个温柔美好的少年相依偎，比普罗旺斯最美的宣传海报还那样令人心动。
唐晓翼纤细的颈上，一天精致无比的细银项链闪着微芒。翼形，代表着自由和希望。是温莎在他生日时送的，2月29日。
看吧，被命运女神和死神同时“眷顾”着的少年连生日都那么罕见呢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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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那之后，他们又开始变得沉默了。
唐晓翼回医院的时间也越来越提前了，很多时候没到日落便要走。
而敏锐的观察到这些的温莎却什么也没说，什么也没做。
终于……要到了吗？
枝头的小鸟也很少唱歌了，法国开始下雨了，薰衣草也被吹打的狼狈。
但他们依然会约定般的来这里。
他们都懂彼此，都想要多陪陪对方。
时间过去的很快，他们更加珍惜时间。
有时候我会觉得，也许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呢？但我忘记了我之前的话，现实永远是残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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变故发生在11月24日，星期四。也是感恩节那天。
原本的规律被无情的打乱，梦幻美好的梦境被冷酷的打碎。
想像龟裂的水晶，无法复原，细小的残渣被泥土覆盖。
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吧，可能。
那天，唐晓翼出奇的陪了温莎一整天，直到天黑也没有回去。唐晓翼依偎在他身边，冰冷而纤细的手轻轻握住温莎温暖的手掌。
天黑的还不是很彻底，依稀能看到唐晓翼瘦削的身形和苍白的面孔。
我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唐晓翼牵起他的手，用另一只手将手腕上从不曾摘下的玉镯套在了他手上。
温莎惊讶地看向他。他知道，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。
唐晓翼却微笑着，嘴角浮起浅浅的梨涡，双眸里好似落入了漫天星光。
他将脖子上戴着的围巾解下，踮起脚给温莎围上，仔细的替他整理好，最后双手放在他肩头，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温莎的嘴角。
“谢谢你，温莎。”他退后一步，双手还握着温莎的手。
“谢谢你陪我这么久。”他又退后一步，双手却松开了。
“我要走了，照顾好自己。”他退后第三步，而温莎伸出的手什么也没抓住。
“再见，忘了我吧。”
唐晓翼转身，向公路走去，背影清冷而倔强，却又不容抗拒。
星光溢了出来，变得暗淡无光。
温莎苦笑着坐回去，“我就知道……你从未想过让我陪你到最后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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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晓翼和温莎告别的明天。路灯告诉我，唐晓翼晕倒在一家星巴克门前，被好心人送回了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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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莎还是不得不放手。
Chapter7［最终章］
【欢迎回来，我在这里，还在原地】
12月25日，圣诞节。
温莎又来了，他一眼就看见了放在长椅上的小盒子。他迫不及待的拆开，里面是一个不停下着雪的小房子和圣诞老人。
温莎微笑，仰起头。
我一直以为感恩节之后唐晓翼就走了，但没想到他还是会偷偷过来，时间不长。我看出他脸色很差，也比以前更瘦了。
开始下雪了，纷纷扬扬的，很美。
雪落在他脸上，融化，像雨滴，像泪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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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之后，他们很久都没来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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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年后的今天，薰衣草开放最美的盛夏时节。
唐晓翼和温莎很久没来了。刚开始我很伤心，但后来也慢慢释怀了。人总会死的，早晚而已。何必纠结呢，当他们都英年早逝好了。
我浑浑噩噩的站了好久，没人理会我，除了两年前的他们，他们会帮我驱赶讨厌的乌鸦，会帮我穿上人类的新衣服，他们会定时清扫我的周围和稻草做的身体。我总是不可抑制的思念他们。
一如既往。
我以为我不会再有感情的波动了，但事实摆在我眼前时，我却无法控制我自己。
温莎出现了。气质依然高贵而温柔，却带了一份沉静的哀伤。他比以前高了许多，瘦了许多。
他像两年前做过的那样，做了曾经做过的事，然后坐回了原来的位置。静静地看着眼前似乎从来没有变过的景色。
温莎的手盖在眼睛上，我却看见清泪划过，他手上带着的玉镯依然莹润透亮。
我知道，他还在怀念那个回忆，那个过去。
那个被他当作全世界的少年，唐晓翼。
他坐了许久，太阳又要落下了，像之前多少岁岁年年一样。
当我眼中划过了一抹白色时，我几乎以为那是我的错觉。
“温莎。”
清冷如昨的声音传来，那么熟悉。
温莎立马起身向后看去，台阶上，依然一身白衣的少年长身而立，栗发柔软，没有其他任何点缀就像一幅画一般。
他们就那么相对而立，直到温莎带泪笑起来。
“我是唐晓翼，我回来了。”唐晓翼虽然脸色苍白，但精神看起来不错。
“欢迎回来。”温莎拥住了唐晓翼。
就像拥抱了全世界一样。
他终于懂了。
再见是因为他会再回来。
忘了我是让温莎忘了那个懦弱到选择忘记的唐晓翼。
因为，眼前的这个，才是真正的唐晓翼，是面对死神也绝不妥协的唐晓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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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个同样美好的少年相拥，夕阳与蓝天相拥。眼下是薰衣草的紫色，抬头是黄昏时分天空的梦幻。
永远不会再分开了。
因为，薰衣草也，等到了它的爱情。
【2016年12月10日21:25】
【THE END】
（其实也不过是我一时矫情的产物，那段时间其实挺难熬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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